Sunday, May 24, 2009

恐 II

17,18岁的时候,每逢长假,我就会到吉隆坡中央医院‘度假’。那时是初期,到医院总是要做许多测验,其中一个是renal biopsy。Renal biopsy就是抽器官细胞出来化验,看看到底生病是什么原因。我一共做了三次,我不喜欢,我害怕。

做renal biopsy,只是局部麻醉,当那个针插进我的身体时,我是感觉得到的。然后准备抽细胞的时候,又是一阵抽空的感觉,很不舒服。甚至是痛苦的。

在医院住,当然没有家里舒服,但是还好,我随便,医院的食物也是照吃不误。护士们惊讶,道:“你们华人通常都吃不惯医院的食物!”也没有闹鬼的事情,做戏咩?

但是你却看到形形色色的病人。

晚上睡觉的时候,你会听见某些病人呻吟的声音,声声说着:“oh tuhan, saya nak mati .... tak tahan dah tuhan ku, saya nak mati ...”。所以当时我在读《流言》,张爱玲写她在香港战时当护士的故事,我特别有感受,因为我也听见病人的呻吟啊。

有一天下午,传来一阵呐喊,参杂着病床轮子急速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声音。大家都好奇的期待。然后一张病床由医务人员推进庞大的病房。病床上的病人痛苦的呐喊:“Tolong .... tuhan tak faham ... tolong .... aku benci tuhan, aku benci ... yaallah ... tuhan tak faham, tuhan tak faham ..."。他身旁的家人一边哭着,一边重复说:“Tak baik cakap macam tu, tuahn faham.”。听当时身边的护士说是因为high urea,他神智开始不清。年纪轻轻的我,似乎明白他其实是无法接受现在自己严重的病况,才陷入歇斯底里。

一层一层阴影覆盖我年少的心灵,找不到聆听我恐惧的耳朵,于是恐惧日愈壮大,终于长成一支怪物。